衣摆飘动,珩奕缓步走到床边。
他有些不敢面对林以卿,却又疯狂地想见她。
林以卿睡得很熟。
珩奕也只敢在她熟睡时来到这里。
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如同阴沟里的老鼠,不敢见天日,不敢将心思公之于众。
那些阴暗的心思,折磨他自己就够了,不能再给林以卿造成困扰。
珩奕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,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。
他头上的发冠被月光照到片刻,映在了林以卿瘦削的脸颊上。
珩奕盯着林以卿,一遍一遍,仔仔细细用目光描摹她的眼眉。
他忽然惊觉。
当年他亲自带回来的那个小孩子,废墟中瘦成皮包骨。在楚山门让他精心养了半年,才有了正常小孩子那种精致的肉感。
可如今,林以卿又瘦成了这般模样。
前些日子心魔制造的那个幻境,让他想起来不少十年前的细节。
他记起来了小林以卿警惕的目光,冻裂的双手,发抖的身体以及带着些依赖的期盼。
珩奕觉得自己大概是无药可救了。
窗外的弯月被浮云遮挡,自门口一路跟进来的银光消散。房间愈来愈暗,林以卿的睡颜隐匿在了一片黑暗之中。
珩奕鬼使神差地伸出手,悬在林以卿头上。团子001的心也随着他的动作悬得越来越高。
当珩奕的手就要触碰到林以卿脸颊的那一刻,月光又重新照在了她的脸上。这次的月亮似乎离得更近了些,刺得到变眼睛发涩。他似乎终于看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了,猛地收回手,耳尖浮上一层薄红。
他如今真切地认为,自己是多么可耻。
他厌恶黑暗,可此刻却不愿前进或后退一步——哪怕身前身后皆为光明。
林以卿在他胡思乱想中又翻了个身。她睡觉不太老实,小时候便是如此。
珩奕原本还在盯着自己的手出神,却突然听到林以卿极细的一声轻呼。他慌忙看向林以卿的脸,见她一改方才的安逸,眉头紧锁。
珩奕后知后觉想起,林以卿当是受了不轻的伤。
但他总不能把开她衣摆。或者直接按住她的膝盖吧。
这并非正人君子所做之事——虽然珩奕自知自己如今也算不得正人君子了。
他抬手,掌心浮起一团淡蓝色光圈,又在他的控制下,分散成零星的光点飞向林以卿双膝的伤口。
这些光点散发的光亮虽弱,却胜在数目宏大。
于是这一晚,
天空上没有多少星星,房间里却出现了银河。
*
林从卿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,早上的早功自然就缺席了,不过她也应该缺席的。
毕竟现在的剧情走向,应当是林以卿单方面与衍奕冷战。
她神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,然后以一种高难度的跳水动作下了床。
“咦?”林以卿弯了弯膝盖,“001你够良心啊!居然一直给我开痛觉屏蔽,是怕我晚上睡不好觉吗?”
团子001:…你什么时候睡不好党过?
“是珩奕,”团子001简要地概括了一下昨晚珩奕都干了什么,“……他最后把你的伤治好了,又帮你盖上被子,怕你冷,又把窗子关上,最后才恋恋不舍地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