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日子过的辛苦,每日辛勤操劳,又生养了个孩子,莲香看起来比现世的同龄人疲惫沧桑了许多,反倒是从小生活中母父宠爱中、又注意保养的胡蝶看起来更为年轻漂亮。两个人站在一起,别人也只会认为他们是同龄人,叫她姐姐,也只是因为她想让他这么做而已。
女人至死是少年,心性幼稚一些也很正常,尽管胡蝶已经比他见过的大多数同龄女性都要温柔成熟,但在他的心里,仍旧一直都把胡蝶当做是个需要照顾和迁就的对象。对待妻主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包容和照顾,是一个合格主夫应该具有的品德,莲香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主夫,但毕竟是已经做过父亲的男人,只是这一方面他还是可以做到。
做了得利益方才能理解,爱与婚姻的关系可能并不那么对等,比如她现在居然不再抗拒婚姻,甚至于觉得和莲香结婚或许也蛮不错的,尽管他们刚认识没几天。婚姻会将他彻底捆绑在这片方寸世界里,他可能根本没有机会见识到外界的纷扰繁华,像他过去那样,守着家里的这么几个人日复一日辛劳的操持着家事,而她却仍旧可以和过去的朋友一起玩耍,继续她目前的生活,因为有人照顾陪伴她的父母,还少了许多后顾之忧,她只会比现在更加轻松快活。
在女尊社会传统的观念里,女人找个男人能照顾和伺候自己,而男人找到嫁了则终于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家,再生个女儿,就可以被妻家一家人彻底接纳,拥有妻主不时的宠爱,能够吃饱穿暖的生活,就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令人羡艳的男人了。
“那你想要叫我什么?让我想想……妻主?”反正女尊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,应该是这个吧。
莲香的脸瞬间白了,松开袖子,低着头什么都不肯说了。
“莲香?”发现他脸色更差了,叫了好几声也不理人,胡蝶扯着他的袖子摇了好几下,才把他的魂叫回来,没什么神采的眼睛重新聚焦,朝她看过来,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。
“是我做错,不该想太多,姐姐。”这次他乖乖听话了,只是低垂的眼睛一直瞄着她轻轻揪住他衣袖的手。她越是这样关怀他的心情,越是这样温柔体贴,他就越是痛苦,这样的人或许会怜悯他,却不会真的给他名分,和他以正式身份在一起。
因为这里是一夫一妻制,这里的男人要想结婚,需要一笔他绝对拿不出来的彩礼,还要挣钱养家,而他甚至大字都不识一个,算术水平也只能将将用来购置日常生活用品,以他的条件和能力,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做她的夫郎。
他不是个不懂眼色的,看得出来初次见面时她对自己的不满,他甚至没有一身合乎时节能够敝体的衣服,也没有她说的那些房子车子和良好的工作,他有的只是一双会洗衣做饭缝衣服的生满冻疮的手,和一个能给女人生孩子的肚子,可是这里的女性能够自己生育,他连这点作用都失去了。明明对他很不满意,还是借他衣服,送他出门,帮他系上被风吹落的头巾。
他本以为她不会来的,可是显然是养尊处优的她跟着灵媒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几十里山路,只为了来见他一面,来时鞋子都湿透了,他看着她的鞋只能干着急,给李氏做的鞋还没做好,他这里没有合适的鞋子可以给她换。她陪他一起喝她带来的五谷煮的粥,温温柔柔的和他说着话,四处漏风的牛棚里,他生出一种他们是新婚妇夫的错觉,他给外出归来的她煮好饭,吃饭时一起讨论将来要生几个小孩子。
喜欢她吗?这是当然的,他没有不喜欢她的理由,毕竟要不是她,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,妮妮也没了父亲,被族里随便哪个长辈领养在名下,过得好或不好,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。
她没想好该说什么,还好这时候胡父敲门送姜茶来了,看着两人都乖乖喝完,他收走碗,一瘸一拐的走出去,临走前还带上了房门。她爸就是这样子,这么些年一直都是这样子,身体没变好好在也没变坏,话不怎么多,尤其是在她上初中之后,和她更是逐渐疏远,没几句话可讲。
看到胡蝶盯着父亲的背影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,莲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。女大避父,这便是每个父亲都要经历的心路历程,一旦女孩初潮来临,意味着她们即将长大成人,成为家中顶梁柱,她们的父亲将不再被允许过度的亲近,因为男人只属于他们的妻子,即便是成年了的女儿,也应该避嫌。
当然,这不意味着初潮来临的女儿会被家庭忽视,相反的,几乎所有的家庭,无论贫困或是富有,都会大办家中女儿的成年礼,往后她们会更多的由母亲教导,帮助她们成长为一个富有女子气概的顶天立地的大女人。
再过个两三年,或是更短,初潮到来后的女儿将会迎来属于自己的第一个男人。无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,还是普通庄户人家,都该开始为女儿娶一房女婿了。女子的经期在与男子结下任何形式的妻夫契约,经过洞房花烛夜过后便会从此消失,而男子的初潮出现在洞房夜的第二天,是否有月事造访,也被用于鉴别男子是否为处子。
在异世的世界观里,男人是从一出生就背负了罪恶的罪人。传说上古时期女男地位相差并非如此悬殊,而某位男神居然趁夜强行亵渎了创世神,创世神便将胆大包天的男神贬至下界。被贬的男神发现自己怀上了创世神的孩子,诞下一女一子,姐姐继承了创世神的性格,弟弟则和男神一样。
某天,弟弟爬上了姐姐的床,和他们的父亲一样引渡了姐姐的月事,怀上了姐姐的孩子。而“人”便就这样一代代由罪恶传承下来,女人继承家产从业为官,男人则在外人面前蒙上全遮脸的面纱,一辈子待在家中侍候妻主,生女育儿。
“姐姐”这个称呼,一般情况下指代的是一母同胞的年长女性,但在特殊的语境下,就比如现在,他躺在她的被子里,他们两个贴的这样近,他叫她“姐姐”,便是罪恶的代名词。
她……大概是不知道的,因为她让他叫姐姐的时候太过坦然,她明媚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阴霾,把他那点阴暗的心思照的干干净净。或许这里和那里的人类并不同源,所以很多东西都不一样,如果不是灵媒引导,他们谁也没法通过两个世界之间的屏障。
胡蝶掏掏掏,掏出一包还没开封的卫生巾,确认一遍:“你是会来月经的吗?”
他咬了下苍白的嘴唇,温顺的点点头。孩子都生了,他自然已不是处子,污事每个月都会造访,可她这样直白的询问,还是让他有些难堪。
“哦,”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,所以一切接受良好,摇了摇手里的卫生巾:“这个,你会用吗?”
他摇头,包的严严实实,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,直到她把东西从里面掏出来,当着他的面展开,和他演示了一遍,他才重重点了点有些僵住的脑袋。她打开的时候看到形状,他就明白这是什么了,很精巧的设计,而且居然是一次性的,他现在包裹着□□的布巾,洗洗刷刷用了很多年,缝补了许多次。
“你身体舒服一点再去换,我最近也是月经,所以在下面垫了垫子,不用担心弄到床单上,修养身体最重要。”
“嗯,姐,姐姐。”他磕磕巴巴叫道,脑子里都是些不太好的内容,这个特殊的称呼对成年人来说实在不太纯洁。
之前年少时他其实不信什么创世神贬男神那一套,嫁人后也没有什么感觉,只是必须要生一个孩子他就生了,做那些事情那么痛苦,为什么会想呢?生孩子也很痛,但是看着肚子一点点变大,渐渐的,他可以听见孩子的心跳声,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初为人父的欣喜与期待,如果是为了生孩子而不得不做那些事,那就接受吧,他很喜欢孩子,也想多生几个小宝宝,一群孩子围着自己叫父亲,想想就很幸福。
也许是年纪大了,又身为人父,不再是心境轻狂的少男,他看着陪在他身边、紧紧握着他的手掌的胡蝶,忍不住想要对她笑。可她捏了捏他的脸,止住了他正欲挂上的牵强笑容。
虽然看不出来,可她确确实实已经三十岁了(古代都是用虚岁),还没有娶过夫郎,所以仍然每月持续潮涌,这在他们那里是非常少见的——不,简直是闻所未闻,潮涌的波动会影响女子的身体和情绪,女子就算不满意自己的夫郎,也都会在初潮后积极娶正夫,不会自己忍受这么久。
在莲香的眼里,不管是什么原因,她都是个相当不得了的女人。阿姨和她说话时有说过,她太过挑剔,相亲的男人都看不上,连去都不肯去,她当初会同意和他相亲,还是因为实在被念叨烦了。
这么挑剔的女人,怎么会就能看上了他,不给名分也能够理解,现在还不肯圆房,无非就是瞧不上他。他的身体不好,身材又太过平板,瘦的几乎只剩一张纸片,这样的身体,女人没有想法也很正常。莲香轻轻回握住她的手指,冰凉的手指贪婪的汲取着热源,腰间热乎乎的热水袋温暖着他的小腹,很热,但远没有昨晚她抱着自己那样舒服。
他,喜欢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