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甚至没有委托第三人去操作这件事,笃定了刘清宁不会想到这一层。
动用舆论,轻轻松松将毫无准备的云澜击垮,然后他出面,将云澜的价格从原来的六百万压到了四百五十万。
大厅里静悄悄的。
意式咖啡壶还在沸腾,KopiLuwak醉人的香气随着水蒸气蒸腾,弥漫在半空。陈显华僵硬的嘴角再次微微上扬,正要说话的时候,目光越过陈今越落在门外,那双漂亮的欧式眉眼微微凝神。
陈今越顺着他的目光转头。
刘清宁站在门口。
“抱歉。”她微微笑,“外面的院门没有关,我就自己进来了,幸运的是,听到了一些我应该听到的真相。”
陈今越站起来,走到她身边去。
“清宁。”
刘清宁越过他,走到陈显华的面前,她站着,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宽大柔软的意大利真皮沙发里的陈显华。
“阿四叔说,你这样的人,见利忘义,过河拆桥,就算我今天帮了你这个忙,你也未必念你的好。我没信。外婆说,生意人我们看不透,惹不起,靠不住,别去招惹,我没听。我原本以为,虽然并不出生在云上村,对云上村没有感情,可是最起码你知道你们陈家的根在这里,知道是这村子的山水养育了你的祖辈,你的父母……甚至还妄想着能够说服你入股云澜,是我太天真。”
她扬手,将手里一个文件袋丢在陈陈显华的面前。
“这是你想要的东西,但愿……你的父亲在九泉之下知道你的所作所为,还能安稳长眠。”
她转身,拉起陈今越,头也不回地走出这间充满着欧式风情的别墅。
陈显华捡起地上的文件袋,里面是一份入股协议合约和一张白纸。
白纸是一张手画的地图,弯弯曲曲的线条十分简单,但明确清晰地标出了每一个分叉口,一根红线从云上村出发,一路向北,拐过五六个分叉,最终落在一个墨色的点上。
黑点下方,一行小字标注:“陈家祖坟”。
陈显华想起父亲离世的那一日,曾经一米八的大个子,因为病痛折磨成了一具枯瘦的身躯,干枯如树枝般的手,却如铁箍一样箍住了他。临终前的那一刻,父亲轻轻唱起了一首他没听过的歌,在回中国之前,他在一家中餐馆再次听到。
“归来吧,归来哟,浪迹天涯的游子。归来吧,归来哟,别再四处飘泊……”
这首歌叫《故乡的云》。
陈显华的目光落在那份协议上。
陈显华将父亲骨灰下葬那一日,他请了当地最有名的殡仪乐队,一路吹拉弹唱,从樟树头开始,穿过长街,爬上云上村,沿着村外的小路绕过村子,从小路绕到陈家祖屋外,绕着祖屋转了七圈,再爬上后山。
围着看热闹的人从长街头排到了长街尾。
听说这就是阿青婆那个儿子,叫——
建明。
对喽,陈建明。
那两兄弟,昧良心的,丢下个老娘在国内跑出去投奔老头,到阿青婆死了也没回来过。
他那个爹,陈定,也昧良心的。将老婆儿子丢在这里,在外面又讨了一个,给别人当上门女婿,靠亲家公发达了。
难怪……
难怪什么?
这一家子男人,都昧良心的。之前那个征地的事,不就是他搞出来的?
嗐!
几位老头老嬢嬢坐在院子里,磕着瓜子看热闹。